他无奈地垂下眉眼,在二人走到少人角落时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刚才有说,我想和江原一起度过时间。”
“嗯,我没有忘记这句话。”你红着脸撑气势,“但还有什么吧?您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他没有回答,只是享用被你追问的追逐感。
“可能吧。”
“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真是没有幸村さん的风格。”你继续推进。
他双手小幅度摊开:“现在的确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答案。”
所以的确还有什么没发生,只是他暂时没法控制结果。真少见。
“好吧,那就先相信您。”至少确认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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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游览过半,你们决定在馆内的咖啡店稍作休息。吹到令人手脚冰冷的冷气中,大面落地玻璃窗隔绝暑气的同时将阳光挽留,试图缓和你们的对话。
方才的暧昧与心动仿佛只是迷蒙错觉,幸村精市直截了当切入话题。
“为什么突然和立海大保持距离。”他又补充一句,“尤其是对我。”
他提出问题,你反而松了口气:“因为我没法说服自己支持幸村さん在全国大赛里做出的决定,但是,一直假装下去是困难且痛苦的事,所以保持距离就是最简单的做法。”
“我的做法?”柔和褪去,他审视着你,以及你的观点。
“关于设法刺激切原君突破自我,并且促使他最终形成了如此血腥且不可控的球风。这对他的身体与性格,一眼望去就知道没有好处……”你说着说着眉心逐渐拧在一起。
幸村像是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质问,给出简单且有力的回答:“但是这样能赢,而且赤也也想赢。”
“我说了,我没有立场生气。即使我当场就气得想冲到教练席旁边大喊,但我毕竟不是立海大的成员,我不明白胜利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不知道到什么程度都可以被划为胜利的代价。我的意见与想法没有意义。”语句前行,你仿佛也回到了那个带着血腥气的下午,任凭情绪累积。
“有意义,所以我才在这里问你。”他侧过身正对你,“赤也的变化方向不在我的预料范围内。”似是陈述,似是辩解。
“后天就是决赛,如有必要,您依旧会让切原君进入那种恶魔状态,对吗?”
“嗯。”他的回答毫不犹豫。
“您不认为自己的做法,至少在我的角度看来,存在问题,更不打算在决赛时改变战略。”你也侧过身直面他,“我会告诉您,我无法认同您的观点,无意改变自己的想法。这种差异我相信我们在第一次交谈后就心知肚明,那您究竟在向我寻求什么呢?”
你直白的追问不知为何竟让他的双眼染上迷茫。他避过你转过身去,近乎出神地注视着玻璃窗外零星进入艺术馆的参观者,数次张开嘴唇却又没有出声。
无法回答吗。你对他的沉默并不意外。
直到某一刻。“江原,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
迷茫消失,他的眼神做好了面对你的准备。
虽然你也设想过他说出类似的回答,不如说最开始你就是打算促使他表露真心,可当话语当真落入心中,你一时竟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希望我在明知自己无法接受您的观点与做法的情况下,依旧留在您身边。”
你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他轻轻点头。
“不行吗?”
啊,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他需要你的爱,仅此而已。
在他和你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你已经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环过他的肩膀,将面颊紧紧相贴,无法确认神色只能感受体温。
“抱歉,擅自做了这种事。”你小声解释,“我不会改变立场和想法,即使您赢下比赛也是。”
他修长的双手拢过你的后背,当作回答。
“我会注视到最后一刻,如果您输了全国大赛,我会毫不犹豫地嘲笑您,趾高气昂地说‘早就告诉过您了’这样的风凉话,将您当作自我警示和教育他人的典型案例。”你的指尖掠过深色发丝,捋出波浪起伏。
他收紧拥抱,轻笑声仿佛是逼迫自己用尽全力的孤注一掷。
“嗯,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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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指出下次带你走向的展区你们已经去过的时候,他嘴角上扬。“没有错,就是这里。”
你反应过来:“是那个不确定现在变成确定了吗?”
他笑得神秘莫测:“可能吧。”
“拜托了幸村さん,至少不要是那种jumpscare之类的把戏好吗?”你皱着脸双手合十提前求饶。
“在你的心中我就这么坏心眼吗?”他倒还装起无辜,“去吧,你会高兴的。”
见你依旧不信任他,幸村用眼神暗示你看向展厅中的某处角落。
那是位拥有蓬松金发的女士,深色T恤牛仔裤,系着一条颜色艳丽的丝巾,墨镜被推至头顶卡住,就像德国路边随处可见的中年女人。
可是你不会认错。
安妮-苏菲·穆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随处可见的中年女人。
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眯着眼反复确认好几回,理智和记忆都告诉你那就是著名独奏家穆特。
“幸村さん,如果不是我知道您大概率没办法安排这位大师的行程,我几乎要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策划的了。”你故作严肃地问他,“告诉我,您是跟踪她了还是黑进了她经纪人或者助理的手机?”
“我只是看到她在采访里说喜欢莫奈,然后注意到她在社交媒体上说近期会来日本。”他轻轻推了一把你的后背,“去吧,机会难得。”
每向前迈出一步你就感觉自己正走向天堂,在一阵完全记不清细节的问好与自我介绍后,你得到了偶像热情的回应。在得知她接下来还会在日本停留一段时间时,你几乎是强压着声音的颤抖向她说起明天的钢协演出以及一周后你的表演。她遗憾地表示自己的时间安排没办法持续到你的演出开始,但她很乐意明天在演出结束后一起聊聊天。
道完感谢后,你几乎灵魂出窍地回到幸村精市身边,脸上的傻笑想遮都遮不住。
“好嫉妒天宫,穆特女士能听他的演奏却听不了我的,哎!”连抱怨都压不下快飘起来的喜悦情绪。
太奇妙,一切都太奇妙,回去的路上你轻盈得仿佛幸村吹一口气就能离开地面飞向天空。
“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其他的话……谢谢您,幸村さん。”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只是不愿意说。”他抚平你被风扬起的发梢。
他与你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