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高架啊。要是和两辆车一起撞上,他和楚衡就成夹心饼干了,他来不得反应,凭着多年驾驶经验下意识往另一边猛打方向盘,就撞上护栏了。
楚衡霎时沉下来脸,拿激光照眼睛,被车逼得出车祸,这桥段和上辈子孟辉算计他的手段多像。
楚衡冷笑一声,扶着老丁平躺到路面上,收拾好表情转头看了看。
事发突然,他脸上什么伪装都没了,早被围观的人认了出来。不少人举着手机在拍,楚衡没在意,向其中一个车主借三角警示牌。
那车主忙把警示牌拿给他,看他一脸淡定地将警示牌放到十几米开外又走回来,没忍住指了指他的额头:“那个,你好像在流血,这么走来走去不要紧吗?”
楚衡用没脱臼的手擦了把额头,揩了一掌心血。
那车主抽了沓面巾纸给他,语气小心翼翼如对待易碎瓷器:“要不先用这个捂着止下血。”
实在不是他小题大做啊,眼前这个猝不及防从荧幕走到现实中来的大明星半脸血糊糊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快原地厥过去了好么!
“……谢谢。”楚衡沉默了一下,后知后觉头有点晕,接过面巾纸捂到额头上,走回去在老丁旁边坐下。
交警和消防来得很快,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帮忙打了120,救护车也紧跟着来了。
老丁已经半昏厥了,被抬着上了救护车,楚衡还能走,自己坐了上去。
老丁有点轻微脑震荡,腿上也有擦伤,等他和老丁的伤被处理好在病房中安定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病房都是单人病房,楚衡调整了一下姿势,还是觉得不太习惯。他身体好,两辈子都甚少生病,却常守在病床前,年少时守着自己的妈妈,年轻时守着陈尽生的妈妈。
守上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将人送走了,因而楚衡不排斥医院,却不喜欢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左右不过一点外伤,便从病床上下来准备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
双脚刚踩进鞋子里,忽然察觉什么似的向门口看去。
陈尽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也有可能他一出现,楚衡就发现了。他还是老一套的穿着打扮,衬衫加西裤,气息有点不稳,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外套随意拿在手里。
他的目光在楚衡身上流连,将楚衡从头扫视到尾,在他的额头和手腕上停顿了几下,最后才迈步走过来。
楚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走近。
他好像瘦了一点。
“怎么不好好躺着。”
指尖蜻蜓点水似的略过额上纱布,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楚衡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陈尽生弯腰托住他的腿,将他半抱回病床上,扯过床尾的被子盖过他小腹,做完才道:“看到新闻了。”
楚衡这半年过得实在热闹,名字接二连三地登上热搜榜,前一秒机场回应楚河恋情的词条刚出炉,下一秒高架出车祸的热度就盖过了前一条。
楚衡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兴趣去看网上对他的讨论,想了想发了条微博报平安就放下手机不管了。
他看向陈尽生,陈尽生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见他忙完便自然而然地抬手将他额前碎发往一旁理了理,问道:“饿不饿?”
楚衡摇头,往旁边挪了点,空出一半的床位,“我有点……困,你陪我睡会儿吧。”
陈尽生脱了鞋躺上去,一股熟悉的肥皂清香瞬间包裹住楚衡。浑身的疲软泛上来,楚衡分了一半被子给陈尽生,又侧身靠过去。
陈尽生抬起手臂圈住楚衡的肩膀,待楚衡枕着他的臂膀自发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拉过被子盖到他胸口,低头在他头顶轻吻了一下,轻声道:“睡吧。”
他下巴上有一道细细的刮痕,看颜色血痂刚凝固没多久,楚衡凑近闻了下,一股淡淡的剃须泡沫的气味瞬间钻入鼻尖。
陈尽生不会是听到他快到公司了才想起来刮胡子吧?
他忍不住问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休息?”
陈尽生闷闷地笑了下:“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
楚衡道:“现在是我问你!”“有。”陈尽生道,“有听你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有累着自己。”他摸了摸楚衡的头发,“可你自己却没有做到。”
楚衡一下噤声了,半响道:“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总说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也不知道这一段时间究竟是多长时间,陈尽生听了只道:“睡吧,睡醒就带你回家。”
这话像有魔力,楚衡还真起了睡意,不时便睡着了。
陈尽生却没睡,他拥着楚衡,下巴轻轻抵在他头上,方才在门口看见的一幕在心头挥之不去。
楚衡瘦了,坐在病床上弯腰去穿鞋子时脊背贴在薄薄的衣物上,更显得身形消瘦。他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额上的纱布衬得脸小了一圈,垂下的眼睫在眼睑上覆盖出一层青影,便使得那两抹青黑愈发扎眼。
看见这样脆弱的楚衡,所有的千头万绪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怜惜与心疼。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尽生看向床头,那是楚衡的手机,来电显示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震动声亮起。
楚衡唔了一声,无意识往陈尽生怀里钻。陈尽生拿过手机准备挂断电话,却瞥见上面的名字。
何姳霜。
他微蹙了下眉,手指快过思绪,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请问楚衡在吗?”
“他睡了。”陈尽生淡淡道。
何姳霜愣了一下,忽而意识到接电话的人是谁,无声笑了,缓缓道:“你好,陈先生,我是何姳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