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涂像是才回过神,睁大了眼,身体也明显一僵。霍常湗以为他没准备好,便直起身退开些距离,白涂呆呆的,慢半拍转动眼珠看他,神情分明是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牵动嘴角朝他浅笑。霍常湗再也忍不住,一手揽住他的腰就将人拉了过来,同时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人仰头,吻了下去。刚触及双唇,身侧不远处却忽然响起类似树枝断裂的咔嚓声,白涂被惊得一缩脖子,整个人也往后退去。
霍常湗也顾不得了,立马收手按枪看向声源处,另一手却仍不肯放,牢牢禁锢着白涂的腰不许他后退。
“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道。
在萤火虫的光晕中,不远处雷鸥举着双手,犹如战俘见到敌军,讪讪道:“那个什么,我想解手,看这边有光想着你们也在这边肯定安全就过来了……哈哈、哈……我去别地也是一样的……”
他声音渐小,保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僵硬地转身,走出几步终于想起来放下手,同手同脚地走了。
霍常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忽而猛地在白涂唇上亲了一口,才喊住即将被黑暗淹没的人。
“回来,那边我没检查过。你就在这里解决,解决完一块回去。”
……
翌日白涂更加神思不属,雷鸥偷瞄了一眼霍常湗,凑到白涂旁边支吾了几声,“小白,你和霍队不是兄弟啊。”
白涂接过他手里的样本塞到塑封袋里,“我和霍常湗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还以为你们是表兄弟呢,哈哈,毕竟现在少有非亲非故的人像你们这样的。”雷鸥手上没了东西,不自在地搓了下手掌,“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
白涂低头写标记,没有吭声。
雷鸥以为他还在责怪自己煞了风景,愈发尴尬和愧疚,一想自己方才的话也有歧义,忙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看不起两个男人在一起,你和霍队还是非常般配的,真的。”
白涂低着头闷声说:“没事。”
雷鸥这下理解为他是不好意思了,顿时恍然大悟,适逢另一个研究员在催他过去继续采集,就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白涂的肩,拿着断线钳继续去忙活了。
一行人的配合日渐默契,采集效率很高,中午刚过不久,就采集到了等高线一百米的地方。按照原计划,他们这时候就应该收拾东西踏上返程,但几个研究员往上看了看,不觉得地图上的一百米等高线实际真将两边景象分割得截然不同,于是和霍常湗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往上。
白涂没有理由劝阻,只能跟着队伍一点点靠近半山腰。
半山腰景象确实没什么不同,几个研究员很快便专注于手头工作。白涂腰包里塞满了样本,放不下新的。半山腰的树木不像山坳地带的高得夸张,不需要研究员一个叠一个才能采集到,四个人在四个方向分开采集,工作效率高了两倍,霍常湗就在他们围成的中心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用来装样本的恒温箱放在他脚边,白涂走过去转移样本,发现自己有几个样本写错了种属。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低级错误,放在往常是绝对不会犯的。他一一改过来,还是没忍住瞄了霍常湗一眼。
霍常湗在采集的时候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专注,却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白涂的目光,低头问他怎么了。白涂摇头,关上恒温箱走回去继续捡样本。
“诶,小白,你漏了那几个。”雷鸥指着右前方一块地方说道。
那里灌木杂草低矮密集,同色断枝落在上面的确很容易被忽视,白涂走过去拿。手表定位功能每隔几小时要刷新一下,白涂按了一下刷新键,表盘上跳出新的经纬度,他抄到塑封袋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闪过昨天晚上的三个亲吻。
那是吻吗?
霍常湗是在吻他吗?
霍常湗怎么会吻他呢?
白涂攥紧笔尖,没留神笔尖在无意的大力戳弄下已洇出了墨。这支笔上午摔过,笔尖和笔杆衔接不牢,这会儿油墨从衔接处大量涌出,沿着光滑的塑封袋表面流到了白涂指尖,伴随着浓重的油墨味。
白涂回过神,听到后方雷鸥在喊他。
“小白,你怎么不动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雷鸥声音不小,引得其他人都看过来,霍常湗已经往这边走了几步,白涂避开他的目光,随手在衣服上擦了下墨,说道:“没事,笔有点坏了。”
他换了一支笔,扫掉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
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最后一个样本在稍远的地方,白涂又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来做好标记装包,正要往回走,忽然瞥到十几米外有一个奇怪的黑影,藏匿在层层叠叠的林木之后,一动不动地张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