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楚衡恢复工作,集中精力完成已签约的商务。
某日他在拍摄品牌广告的间隙接到了来自孟辉的电话,孟辉一言不发,背景警笛声却愈发清晰,持续几分钟后孟辉才说:“你赢了。”
孟辉被抓捕归案,除了老丁,公司里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腼腆温吞的年轻人居然会违法犯案。
王烨龙更是震惊,联想到孟辉之前不可理喻的行为后有所发觉,跑来问楚衡。楚衡将来龙去脉告诉他,他听完后面露复杂,盯着楚衡欲言又止,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个潜在犯罪分子和艺高人胆大的钓鱼执法者,以及表面忠厚老实实则有暗探潜质的司机。
“那虞家你打算怎么办?”半天,王烨龙才憋出一句。
“轮不到我担心。”楚衡道。
虞家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虞尚飚的死牵扯出一桩牵连颇广的贩毒案,在后来警方扫毒过程中,虞家大半人都涉案入狱,只剩下一些不能主事的,虞家也彻底没落。
大抵是不甘心荣华富贵付之一炬,剩下的虞家人贼心不死,却又怕惹祸上身不敢对陈氏下手,孟辉出现后他们便把主意打到孟辉身上,想借孟辉之手报复陈尽生,彼时陈尽生尚未出狱,孟辉便被安排接近楚衡。
虞家将自己的仇恨不甘灌输给孟辉,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煽动孟辉作恶,而孟辉眼见楚衡过得光鲜亮丽,思及虞尚飚,这恨意竟渐渐在他心中扎根疯长,造就今日的结局。
孟辉落网后,虞家那点动作也藏不住了,陈氏会解决,而且比楚衡手段高明多了。
何姳霜那篇长文大大提高了楚衡声誉,因而复工后有源源不断的商务递上门,楚衡一律拒绝,有合适的就推荐自家艺人,他们如今名气不大,但都有几部待播剧。
递来的剧本楚衡也只拣电影的看,偶尔也会主动联系剧组去试镜争取角色。
时间长了王烨龙也回过味来,默默将精力转移到六个新人上。
楚衡专注拍电影,不参加商务活动,商务合约到期后微博营业也日渐减少,他基本泡在剧组,一部戏杀青后就休息十天半个月,要么待在公司,要么和陈尽生出去旅游。
他们去大西北自驾游,在空旷的公路上缓慢行驶,去异国他乡的城域漫步,欣赏街头吟唱诗人悠扬的歌声和自由飞舞的白鸽,也去格林兰岛滑雪,乘坐轮渡航行通过爱琴海,在芬兰无垠的雪地上观看极光。
偶尔有当地人或者游客认出楚衡,楚衡也笑着回应。每去一个地方,楚衡就挑几张旅行照发到微博上,有的是风景,有的是他的单人照。
但有时候,楚衡会特地拍一张含有两个人小部分影子的风景照,藏在所有照片里一并放上去。
旅行回来,楚衡就继续投身电影事业。他和瞿川二度合作,意外的是白乐肴也出演其中,且饰演的角色举足轻重。
他和白乐肴有几场对手戏,明显感觉到白乐肴演技有巨大进步,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楚衡便立刻代入到角色中。
他倒是离前世那个天才表演家越来越近了。
楚衡欣赏这样的白乐肴,但听了白乐肴的话还是非常意外和惊诧。
“你要签我的公司?”
前世白乐肴前世分明签在陈氏旗下。
白乐肴挠了挠头,“我现在的合约快到期了,楚衡哥你公司不是也签艺人吗,你看我怎么样?”
“我当然欢迎。”无论从哪方面,白乐肴都是潜力股,签他稳赚不赔,“你想好了?你现在的公司肯放人?”
白乐肴嘿嘿了几声,“有我舅舅呢,不怕他们不放。我舅舅说签你们公司,有陈叔在不会亏待我。”
楚衡明白了,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改天我带你去公司谈合同。”
白乐肴喜上眉梢,正要应好,便听楚衡接着道:“签了合同之后就要改口了啊。”
“改口?”白乐肴一脸迷茫。
楚衡挑眉:“你叫他叔叔,叫我哥合适么?”
白乐肴支吾了两声,对着楚衡这张脸死活叫不出来叔叔,可他喊陈尽生哥不就乱辈分了吗……
他吞吞吐吐半天,“要不……我喊你老板好了。”
“那多见外。”楚衡掏出支烟叼在嘴里,拍拍白乐肴肩膀,“来,提前叫声叔叔听听。”
白乐肴脸都憋红了也没吐出一个字,楚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你今天不叫就别想走’几个字。“叔……”白乐肴嘴唇微动,忽而眼睛一亮,看着楚衡身后道,“陈叔!”
楚衡嗤笑:“行啊你小子,都知道拿你陈叔诓我了。行了,不改就不改吧,别当你陈叔面叫就行。”
他许久未抽烟,这会儿含着烟嘴,烟草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便有些心痒,说完话就掏出打火机低头点烟,一面含糊道:“你回去吧,下一场就是你的戏,别耽误。”
白乐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犹犹豫豫道:“哦……”
“改什么?”
楚衡手一抖,差点被火苗燎到,下一秒立刻收起打火机连烟塞进口袋,回头便笑:“你怎么来了?”
陈尽生瞥了眼他口袋,牵起他的手包进掌心,“接你下班。”
电影刚刚开拍,前期主要是棚内拍摄,棚景就搭在B市,因而楚衡没住剧组包的酒店,每天收工后就回家。他戏份多,回到家基本已是深夜。他忙于拍戏,陈尽生也常在公司加班,但他清楚楚衡每天出工时间,不管当日工作多少都赶在楚衡之前到家,因此楚衡回去时家里的灯总是亮的。
不过亲自来剧组接他还是头一回,楚衡心里有点奇妙,被牵着走出几步后才抽出手:“都是人。”
他一本正经,仿佛在告诫陈尽生收敛点,要不是看见他抽手前屈指挠陈尽生掌心,白乐肴还真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了。
陈尽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倒没执意牵他,只是走到人员往来多的一侧,将楚衡挡住,后者也十分自然地往他身边靠去。两人走出一段,楚衡忽然伸手,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抓了陈尽生的手指一下。
陈尽生偏头看他,唇边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楚衡却没注意,做完那个动作后就低头加快脚步,没几步又慢下来,和陈尽生保持同样的步伐,不再做些在外人看来幼稚又多余的小动作。
白乐肴目送二人并肩走远,觉得自家舅舅平时完全是咸吃萝卜瞎操心,人感情好着呢。
“阿肴!”
远远传来导演呼唤的声音。
“来了!”
白乐肴收回目光,转身向棚里走去。
*陈尽生今天开的车难得高调,是迈巴赫。爱车是男人的通性,楚衡有一段时间极度痴迷跑车,甚至到了隔几月就买一辆的地步,为此还买了数个停车位,到手片酬还没在口袋里揣热乎就流出去了,惹得王烨龙直骂他败家。
不过他对车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年兴头过去,豪车和车位转手就卖掉了,只留下一辆用作纪念这段为爱车豪掷千金的岁月的迈巴赫和平常开的保时捷。他又常在天上飞,跑通告时坐公司给老丁配的车,因此除了每年定期维护,这辆迈巴赫基本在车库吃灰。
陈尽生重新考了驾照后开的也都是另一辆保时捷。
所以楚衡这会儿坐上去,竟有种在坐别人家车辆的错觉。
这辆车前不久刚做过维护,内部设备新得像刚出厂,楚衡扣上安全带,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后座上有一大捧鲜花。
得益于陈尽生每天都买花的行为,楚衡现在也算个半吊子鲜花专家,一眼就认出这捧白白粉粉的主花是重瓣芍药,有三个品种,好像叫什么落日珊瑚,奶油碗和东京女郎,名字都很有意思。
“今天不是已经买过了吗,这是明天的?”他问道。
“不是。”陈尽生长臂一伸,拿过这捧芍药放到楚衡膝上,“这是送你的。”
楚衡一手抱花,另一手立马掏出手机查芍药的花语。
陈尽生眼里带上笑意,确认楚衡已经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网上对于芍药花语有很多解读,楚衡一条一条看过去,最后了然于心地收起手机,抱着花低头轻嗅了一下,等美滋滋地欣赏完这捧花,习惯性往窗外一瞥,才发现陈尽生走的并不是他往常从剧组回家的路线。
陈尽生从小在B市长大,对整个B市的城市道路非常熟悉,因而开车并不开导航。正是晚高峰,他开的这条路却并不拥堵,甚至还有车辆越来越少的趋势。
车速被稳妥控制,很快楚衡就只能看见前方车辆变成小块的车屁股和后视镜里小小的后方车辆。有晚风吹拂进来,芍药的花香流动在车厢内,楚衡侧头,陈尽生单手把控方向盘,另一手按在车窗控制键上,半降下楚衡这边的车窗。
“去看电影吗?”陈尽生轻声问。
电影是晚上八点场,陈尽生开的这条路是从近郊绕路,车流并不密集,楚衡从挡风玻璃看出去,地平线尽头的太阳只剩一个轮廓模糊的半圆,笼罩云际的霞光殷红瑰丽,如同织锦。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楚衡蓦然一笑。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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