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烟花胡同,周继嗣沿着太平巷往回,朝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天色尚早,青楼妓院没开张。戴青头巾的龟公缩在胡同口,瞧着周继嗣的背影,窃窃私语。
“出啥事了?周扒皮咋来咱们这?”
“你还不知道?蔡烂眼死了,脑袋被人砸成了浆糊。”
果然有人不清楚消息的,忙讨好的问究竟咋回事?
“我听刑房门子说的,蔡烂眼昨晚死在汤山胡同口。凶徒恨他入骨,不但将其脑袋砸烂,还剥光其衣服。”
“县衙那边不想生事,定做无名尸倒毙路边,尸体丢漏泽园埋了。只有周扒皮跟蔡烂眼沆瀣一气,来我们这追查凶犯。”
“可怜蔡烂眼的老娘,守寡半辈子养了个畜牲东西。现在畜牲一死,那老娘也活不成了。”
周继嗣已经走远,听不到龟公们的话语,心情却不见得有多好。
他问了花红楼的‘小春桃’,问了龟公,问了老鸨,确认昨晚蔡烂眼没到烟花胡同。
就是说蔡烂眼从周家出来没多久,人就被杀了,尸体还被丢到几百米外的汤山胡同。
虽然不知凶犯身份,但其手段之凶,动作之快,心思之密,前所未见。
周继嗣问过昨晚巡夜的兵丁和更夫,很快找到了凶案发生的现场,就在离他家不远的太平巷里。
巷子的墙上有几处明显的乌黑血迹,呈溅射状。地面有搏杀的痕迹,死者曾经挣扎过。
周继嗣敲开巷子里几家的大门,询问住户可听见昨晚戌时有异状?
住太平巷的都是穷苦人,瞧见巡检司的虎头腰牌就吓的哆嗦,眼神飘忽,可被反复逼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个老妇眼神不好,说昨晚听见巷子里有人说话,紧跟着便是打斗和叫骂声,持续时间不长。
“说话?说了些什么?”周继嗣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老妇耳朵也不好使,说自己没听清,只知道是两个人在说话,好像彼此认识。
“彼此认识?”周继嗣觉着头大,又觉着是个线索。
蔡烂眼在江宁县厮混多年,城里认识的人可太多了。
不过有胆子在夜里主动袭击还能与其搭上话,并在很短时间将其击杀的人,屈指可数。
周继嗣记下了,又和颜悦色宽慰老妇几句,还拿出几十文纸钞,算是奖励。
“老人家,你若还想起什么,不妨到牌坊街来找我。我是巡检司的周继嗣周捕头,不会少你的好处。”
老妇拿了钱还挺高兴,听了名号却失声喊了句:“你是周扒皮?”
周继嗣心头暗恼,嘴上却温言笑道:“老人家说笑了,城里闲汉起的绰号,当不得真。”
老妇顿时唯唯诺诺,弯腰低背,直到周继嗣走后才松口气。邻居来问,她攥紧钱财,诉苦道:
“我眼花,没认出是他?若早知道,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蔡烂眼死得好。迟早轮到这没良心的周扒皮。”
周继嗣心事重重,离开太平巷,进了牌坊街,到家门口一看......
小舅子孙长庆跪在那儿,堂弟周青峰陪他站着。正妻孙氏则站在门口,泪眼婆娑。
“咋回事?”周继嗣手扶腰间刀柄,莫名生气,火冒三丈。
这小舅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早已警告他不许再登家门,可防不住他偷偷的来。
他来了也就骗点孙氏的体己钱,每次也不多要,两三贯而已。看在其姐弟的份上,周继嗣也不太计较。
今天这家伙跪在门口,定然是闯了大祸。更让周继嗣恼怒的是周青峰居然也在。
这堂弟关系到他一项重要谋算,万万不能出岔子。“姐夫,救我,救我。”孙长庆跪行几步,扑到周继嗣跟前,把白天在醉香楼发生的事细细说了。
“我原本想着拿点钱去还债,可进了赌场就手痒,眨眼就输了。原本只是赌债的事,可没想到......”
几人目光转移到周青峰身上。
周青峰一摊手,“我不过去吃个饭而已,咋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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