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1:咖啡园(12)
到1932年9月中旬,联邦军的攻势终于在其前锋抵达伊塔蒂亚亚东侧城区附近时停止了。为了突破起义军设立的防线,联邦军派遣不同作战部队轮流进攻,以尽可能地消耗起义军的实力、减少己方的损失。然而,人数众多的联邦军同样要在帕拉伊巴河谷中面临补给不能及时送达等一系列问题。由于前进路线过于狭窄,联邦军只得沿着河谷走向将驻地一字排开,臃肿程度令人惊叹。
这样一来,虽然联邦军在各方面都占据了绝对优势,每次实际投入的作战部队规模受限的联邦军除了利用炮兵部队猛攻之外,并无更好的手段。有些焦躁的联邦军指挥官们打算另辟蹊径,但南线战况同样不容乐观:起义军的猎兵部队顽强地坚守着防线,联邦军虽然稳步向上推进,却迟迟没能打通最后的障碍、抵达南侧河滩附近以配合北侧友军夹击伊塔蒂亚亚。
早在伊塔蒂亚亚战役开始前,联邦军便在附近出重金悬赏情报,希望当地居民能够提供一条绕过帕拉伊巴河谷的必经之路的捷径,不然他们就要被迫沿着唯一的前进路线强攻起义军的防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始终没有平民响应他们的号召,以至于率先提出这个主意的联邦军指挥官们也被惹恼了。他们决定在附近大规模搜捕平民,总会有些怕死的家伙说出真相。
敌人的计议,麦克尼尔暂且无从知晓。帕拉伊巴河谷只有一条主要通道,敌人若想用大队人马进攻圣保罗——正如圣保罗的起义军希望攻克里约热内卢那样——就必须沿着这唯一的路线前进。其他的小路可以成为小股部队绕路偷袭对手的可靠保障,因此麦克尼尔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对附近的环境做了详细的调查,并把那些可能给敌人可乘之机的路线重点标记出来,而后让起义军士兵们将其尽早封锁或摧毁。在这个还不存在空降兵的时代,敌人也只能选择继续强攻防线。
他钻出地下室,来到楼上,和看守房屋的士兵们打了招呼,来到一处安全的窗口,从这里观察着被浓烟覆盖着的防线。敌人昼夜不停地发起进攻,以突破起义军构筑的防御地带,然而这些效忠于整合运动的野兽们越是勇猛,前面的路便越难走。防御地带在南岸突出部附近变得最窄,此处也成为了敌人难以逾越的鸿沟,除非敌人能够攻破南侧防线并拿下南岸突出部阵地、截断北岸的起义军防线。
直到现在,彼得·伯顿和尼克·西摩尔·帕克仍然顽强地坚守在南侧防线,阻击从山野中涌现出来的敌人。为了确保南岸防线万无一失,麦克尼尔建议每隔一段时间就向南岸指挥部询问战况。一旦敌人冲过了山顶,他们必须立即启动预备方案。他发自内心地希望起义军能够赢得这场战役,进而赢得战争、摧毁整合运动并将自由还给巴西。走着合众国的国父们的道路,理所应当地令他感到自豪。
“敌人的攻势暂时停下了。”麦克尼尔在中午吃饭时和卡尔多苏上校探讨起了战况,“良好的配合是赢得胜利的基础,这还得感谢米纳斯吉拉斯的友军啊。”
“虽然现在就想象着胜利之后的打算实在是太早了点,有些人已经在这么做了。”卡尔多苏上校那张有些滑稽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他和麦克尼尔一起吃着肉罐头,但两人都说不出来里面装着的究竟是猪肉还是牛肉。“米纳斯吉拉斯只是在为了他们自己而战,这是公认的:他们希望在这场战争之中夺回他们失去的东西。”说着,鼻子红肿着的上校拿起空罐头盒,仔细地看着包装上的说明,“……一点肉味都没有。”
“说不定都是豆制品。”麦克尼尔笑了,“而且以后估计会很流行。”
“流行?哦,我可不相信有人会花大价钱吃不好吃的假肉。”卡尔多苏上校抱怨了几句,他并不介意进进出出的其他军官听到他和麦克尼尔的谈话。这不是什么机密,即便是对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的恶意揣测在圣保罗起义军之中同样是被默许的,“……米纳斯吉拉斯州这么卖力地作战,是因为我们向他们承诺要履行当初被废弃的约定、拥护米纳斯吉拉斯的候选人成为总统。话是这么说,大家却还是认为我们圣保罗州更有资格主持恢复宪法的工作。”
麦克尼尔不禁咂舌,他对圣保罗州和米纳斯吉拉斯州的联盟持一种怀疑态度。虽然两州曾经建立了稳固的盟友关系,当圣保罗企图独自掌握巴西的权力时,信任也就不复存在了。米纳斯吉拉斯州率先组织了反圣保罗州的联盟并阴差阳错地导致整合运动成为最后的赢家,而此次首先起义以反对整合运动的圣保罗州愿意出让一部分利益的缘由大概也是害怕米纳斯吉拉斯州再次犯下严重错误吧。打赢了以后再谈如何分配权力,为时不晚,现在就谈未免太早了些——可有些人确实要听到承诺之后才肯行动,哪怕是没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进入帕拉伊巴山谷之后,麦克尼尔和外界的情报交流就中断了,他只能从军官们获得的消息中推测后方的情况。另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则是补给物资本身,越来越难吃的口粮让麦克尼尔隐约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不想打扰战友们的好兴致,而且他没有什么组织生产活动的经验。再忍一阵子,情况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放了这么多的盐,就是怕我们发现口粮质量下降的事实。”麦克尼尔收起了桌子上的空罐头盒,而后返回桌边,拿上堆在椅子上的外套和手枪,另一只手提着钢盔,“不过,还能吃到盐也已经很幸运了。长官,我再去前线跑一趟,把换防的事情强调一下。”
“等一下。”卡尔多苏上校灵活地从身旁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新的命令,“上午我们进行了一些新的调整,希望你能及时地把消息通知还在原驻地的防御部队。”
麦克尼尔接过那张纸,大致地看了一下需要调动的作战部队的名称。以联邦正统自居的圣保罗将参加起义的原巴西陆军第二步兵师和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统一整编为【护宪军】并赋予了这些作战部队以新的名称,但许多指挥官仍然用原来的番号称呼这些部队。番号的频繁更改让麦克尼尔没法快速地看出上校的用意,但他确实找出了其中的些许不同寻常之处。
“我会尽快完成任务,长官。”他把钢盔扣在头顶,“如果能让从后方赶来的支援部队先进入战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街上的行人现在只剩下驻守伊塔蒂亚亚的起义军士兵了,空荡荡的街道让麦克尼尔有些失落。他还记得自己第二次攻打伊塔蒂亚亚的时候,那些已经受够了联邦军的肆意妄为的市民们配合着当地的警察部队发起了一次漂亮的市内起义、驱逐了占据这里的联邦军防御部队。虽然后来市民和起义军之间也发生了一些摩擦,包括但不限于物资供应受限、起义军士兵醉酒惹事等,这里的市民们仍然积极地支持着起义军,他们甚至还临时组织了一个步兵营参加战斗。卡尔多苏上校说得对,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只是在为自身的利益而战;那么,谁又能说支持起义军的市民们不是在仅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呢?倘若联邦军的手段稍微温和些,或是给了市民更多的利益,情况或许会大有不同。连收买人心的招数都不屑于使用的联邦军无形中为起义军提供了支持,这恐怕是那些眼高于顶的联邦军指挥官永远无法想象的。
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骑马离开,半路上他绕到了一处仓库附近,远远地观望着自己抢回的人形蒸汽机甲。这架机甲落在起义军手中的象征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因为起义军根本无法为其提供足够的弹药。当麦克尼尔驾驶着由合众国生产的装甲战争兵器返回阵地时,他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奖励,只有几名起义军指挥官夸奖了他几句。卡尔多苏上校后来说,考虑到弹药紧缺,他们无法让人形蒸汽机甲真正发挥作用。
这些挫折不能让麦克尼尔的斗志减弱,他有着超越某些起义军士兵的坚定信念。这不仅是巴西人自己的事情,而是关乎到这个平行世界的人类文明走向的重大转折点之一。在这平行世界的其他角落里,或许还会有许多同他一样的人以自己的方式——无论是否意识到这一点——默默地守护着世界,不让它滑向地狱的边缘。
他偶尔骑马到河边去欣赏南岸的风光,即便敌人正沿着河流发起进攻也无所谓。计划回来的时候再考虑看风景的麦克尼尔快马加鞭赶往目的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外。这里没有更加先进的侦察手段供他使用,他所掌握的情报也十分有限,谁也说不清敌人还有什么对策。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些不祥的预感。”骑在马上的麦克尼尔的心情伴随着躯体的颠簸而上下起伏着,“必须要找到逆转战局的手段才行,不然只要敌人攻破了防线的一半,南线的守军就危险了。”
预先考虑到这一点的麦克尼尔告诫前往南岸的伯顿和帕克,一定要在北线失守之前坚守好南岸防线。虽说盼着北线早点失守实在有些不讲道理,伯顿最近几天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北侧防线早一天崩溃,他就能早一天解脱,不必再带着这些身心俱疲的猎兵和敌人死斗了。他每天都要关注着联邦军的攻势,以判断敌人在北线推进的速度。等到敌人刚有要包围南岸河滩的趋势时,他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撤离战场,如果能说服驻守这里的起义军士兵跟着他一同撤退就更好了。
“把这里的痕迹清除掉,再多加一些障碍物。”伯顿转过身,指着身后的陡坡,让起义军士兵们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用来阻挡联邦军士兵翻山越岭的障碍,“他们要是敢从这里爬上来,就等着去见上帝吧。”
“伯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帕克从伯顿眼前的树丛中钻出来,笑着迎上伯顿,“有个本地平民说,他可以给我们带路去袭击驻扎在下方的敌人。假如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也许可以推迟敌人从东线和南线夹击我们的时间。”
要不是麦克尼尔在战斗开始前建议把东线的道路直接炸塌,联邦军就能更快地抵达南岸防御阵地并发起进攻。现在,倒霉的联邦军不得不带着大量武器装备绕远从南方的山路登山进攻,而他们仍然借此给起义军带来了惊人的伤亡。绝对不能让敌人修好东侧的路线,伯顿想着,他不能让麦克尼尔失望。
“把他带去和这里的指挥官谈,谈妥了再行动。”伯顿不敢大意,他只是一个充当顾问角色的外国志愿者,又不是真正的指挥官,“此事要慎重些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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