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张强瞬间就变了脸色。
王宝强的解释,一开始,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最后的两句,却直接给张强挖了一个大坑。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就算是有,那为什么不带村里的人一起发财!
是不是你心黑了,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果不其然,张强抬头望去,同村一起来为他助阵的,纷纷低头沉默,不和他对视,甚至就连刚才的小伙子,也是低下了头。
直播间水头看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乡土宗族,你不管有没有错,他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你罪恶滔天,他们也愿意用命护着你。
可一旦有人出类拔萃,他们又会马上对你刀口相向,觉得是你良心大大的坏了,不带大家一起致富,奇怪的龙国文化。”
“是啊,这就是关键,你一次中奖大家并不会说什么,哪怕是中个大的,但大家也能理解你藏着掖着,可你中了这么多次,明显有一手,却不跟大家伙分享,你什么意思,不想让大家过好日子?”
“害!这假如我运气很好,只要买彩票,基本上十买九中,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哪怕是我堂兄堂姐,因为我无法确定他们买的那一次,是不是我恰好没中的那次,升米恩,斗米仇,血的教训啊!”
“我觉得王宝强说的对,张强运气再好,也不能中这么多次吧?真当彩票中心的主任吃干饭么。”
“……”
张强心急如焚,他虽然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他不解释清楚,怕是村里以后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小道长,我有话说。”
宁安见状,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同时也让王宝强先坐下。
随后,宁安点头示意他可以为自己做辩护了。
“是…是这样的。”
张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随后他脱下T桖,露出了爬着一条狰狞疤痕的腹部。看得出来,当初这个伤口很大,否则只要是懂点缝合技术的医生,都不会让伤口这么丑。
“六七年前吧,我和两个大小,一起出去打工,我们没什么知识,也不会啥技术,自然没啥地方愿意要我们。”
“后来没办法,只能去铁路上卖苦力,靠着砸枕木,算是勉强维持生计,也能往家里寄点钱。”
“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等我们攒够本钱,就回来开个小店。”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快攒够本钱的那天,哥仨都喝高了,醉醺醺地走在工地上,谁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一个井盖没了。”
“就这样,我一脚踏了进去,其实这种也不算什么大事,都是糙人,那下水道脏点回去冲冲就没事了。”
“可坏就坏在,他那个下水道,有一个突出来的钢筋,直接给我这开了个口。”
“等他俩把我弄上来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医生其实已经给我开了病危通知书了,我那俩兄弟愣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出了我们攒的全部本钱,跪下哭着求医生救救我,说不够他们可以去卖苦力,去卖血,绝不会拖欠医院一分钱。”
这件事,是张强这辈子最值得感动的事。
人这一辈子,朋友不需要多,只要有两三个过命的,就够了。
说到这里,张强默默摸了一下眼睛,唏嘘说道:
“说来不怕笑话,当时我们所谓开店的本钱,也就两万块钱,可就这十万块,是我们挣了大半年,才攒出来的。”
“也许是老天爷保佑,在本钱花完之前,我顺利醒过来了,也幸好我醒过来了,不然那俩小子真的去卖血了。”
张强笑得很开心,目光也带了几分柔和,仿佛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而直播间水头听得也是入神,只有寥寥无几的弹幕的飘着。
但是这种时候,总会有煞风景的人自己跳出来。“不是,张强,你有完没完,这个破事十里八村听你讲,不是一遍两遍了吧?”
“你没说腻,大家也听腻了。”
“后来不就一个人去魔都闯,一个人在镇上开了个彩票店吗。”
“你总不会说,你这十五万中的彩票,都是你好发小给你透的内幕吧。”
王宝强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一眼,嘴角向上挑起,讥讽道:“知道你是为了报恩,把钱还清之后,就天天去你好兄弟那买彩票。”
“可人家都不干两年了,早就搬家了,你总不会说,他之前是彩票店老板,所以有内幕给你,让你中奖发大财吧。”
被王宝强打断,张强气的肝都疼,真想过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但张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说道:“在我昏迷住院的那段时间,是真的花钱如流水,我们三个人挣了一年的苦命钱,也就让我在医院躺了四天。”
“那个时候,他俩就明白了,只卖苦力是不行的。”
“等我出院之后,我就回来了,因为身体不好,也就干点小活,抛除平日开销,剩下的都去买彩票,也算是我感激的一种方式吧。”
唏嘘结束,张强突然沉默了,等再开口的时候,只能听见闷声:
“那天,我中奖了,大乐透二等奖,五十注,一注奖金是十五万,总计六百五十万。”
“等我前天晚上在电视上看到中奖号码,我是震惊的、是迷茫的,等再回过神来,我兴奋、激动,甚至一晚上没睡着。”
“我知道,我们哥仨的苦日子到头了,分下来,每人两百多万,我们以后可以过好日子了。”
“等第二天,我特意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来到镇上,在推门的前一刻,我还在幻想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旅游,放松放松。”
“推开门后,不能说人去楼空,只能说是一片狼藉。”
张强一直梗着的脖子,此时也缓缓耷拉下来,声音也带着些许颤音,唯独脸上依旧平静:
“整个彩票店里,所有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墙上、画板上、甚至是地上,都是用黑笔画满的涂鸦。”“正字,从能够到的地方,一直写到够不到的地方,字也是越来越潦草,最后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当时就想笑,这兔崽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出息,和小时候一样,有犹豫不决的问题,就喜欢画正字,甚至喜欢拉着我一起画,说什么一个人太孤单。”
“其实啊,我明白,我早就明白的,但是我并不觉得生气,我倒是挺解脱的,总感觉压在我身上的东西,它没了,它掉在地上,碎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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