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瞬之后,整个延寿净地,尽数沉寂了下来。
——
大守正府邸之外。陆公负手而立。
吕堂与林磊,都站在他的身边。
“事成了。”
陆公笑了声,抚须说道:“栖凤府当中,论刀法之造诣,正面迎击之战力,同等境界之下,除当年李神宗外,恐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他回望了一眼,说道:“有些事情,老夫不好出面,这位大守正作为大型净地之主,会更合适些!”
吕堂不由得低声道:“刚才您老人家与之交谈,他不是没答应吗?”
“那是刚才。”
陆公往前走去,说道:“现在就不一样了。”
——
与此同时。
林焰居住的院落当中。
小白猿坐在一边,双手托着脸颊,静静看着前方。
林焰收刀入鞘,神色平淡。
而在墙壁的另外一端,柴刀插在墙壁上,深至末柄。
而刚才的农夫,正倚在一堆破碎的砖石之上,仰面望天,神色恍惚,眼神略显凝滞。
“明天记得赔钱,把院子里修缮一番。”
林焰这样说来,淡淡道:“你的映曦刀,确实极为出色,可谓炉火纯青。”“可以看得出来,周云的映曦刀,跟你同出一脉。”
“但是,细微之处,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适合你的方式,在细节之上,未必适合他。”
“你的刀法,与自身极为契合,我没有什么可以指点你的。”
他摆了摆手,入了院中,说道:“你回去罢,代我向大守正致歉。”
“因何致歉?”那农夫忽然开口,这般说来。
“毕竟是他的弟子,我擅自做主,指点刀法,越过了大守正。”
林焰缓缓说道:“虽是好意,但确有失礼之处。”
声音落下,林焰已经入了院中。
这位农夫,神色万般复杂,缓缓起身,拔出墙上的柴刀。
他深深看了房中一眼,旋即走出了院外。
往前行去,却见一个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站在巷头,神色古怪,似笑非笑。
“……”
农夫神色复杂,当即左转,沿着小巷,绕开这三人。
却听到那老者声音传来。
“他在修行方面,以及用刀方面的造诣,老夫教不了他。”
陆公笑着说道:“你又不是败在老夫的刀法下,怎么还不愿意见我?”
那农夫继续前行,没有理会。陆公在他身后,缓缓跟进,又说道:“不过做人做事,他还是受了老夫一些影响的……让你这位没有自报家门的无名之辈,去向大守正致歉,可谓是礼数周全,这点是老夫教的!”
“你骄傲个屁?”
农夫停住脚步,恼怒道:“他要是有礼数,就该登门拜访,上门致歉,哪有让人代传的?他就是仗着本事高,年轻气盛,端着架子,狂妄自负……”
陆公宽慰道:“他要是上门致歉,发现你就是大守正,那你脸不是丢尽了嘛?再说了,一场切磋,哪有胜者去给败者致歉的?”
农夫咬牙切齿,说道:“陆兄,你这次来,是求我出面的……求人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刚才是老夫求你,现在是你得求老夫了。”
陆公抚须说道:“他的刀法,可比你强,不想学艺吗?”
“……”
农夫沉默了一下,说道:“他刚才击败我,用的是映曦刀。”
场中气氛,沉寂无声。
就连陆公,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映曦刀!
这是延寿净地,独有的刀法!
是这位当代的大守正,从镇物之上,领悟出来的刀法!
更重要的是,陆公可以确认,林焰此前不曾学过映曦刀。
只是刚才见了大守正的弟子,施展过一刀,竟然就修成了?
非但是修成了,造诣比这位大守正本人还高?“这无常,到底是什么妖孽?”
大守正咬牙切齿,说道:“这刀法虽得自于镇物,但也算是本座独创的,完善十余年,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懂得这映曦刀!今夜交手,对于此刀的造诣,居然还不如人家多看一眼?”
他被誉为最有可能修成炼神境的人物之一,自年少以来,深受圣地器重,栖凤府视为天骄。
他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一夜之间,用自己的刀,击败了自己。
“这小子的悟性,确实可怕了一些,不过老夫也习惯了,多看几次就好了。”
陆公吐出口气,然后说道:“你作为手下败将,给他做善后之事,问题不大了吧?”
“什么手下败将?”
大守正不由得恼怒道:“本座一来没有调用镇物之威,二来没有调用圣地所赐神物,光凭自身本领与他一战,都没尽全力。”
“人家也没尽全力。”
陆公轻声一笑,说道:“你只是没有借用外物,他却是没有用尽自身之力!”
“……”
大守正眼角抽搐,旋即说道:“你确认,他不是劫烬,也不是什么来历古怪之辈?”
陆公想了想,旋即说道:“家世清白,来历明朗,心怀正义,杀敌无数,功勋卓著。”
“好。”
大守正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事情我答应了,明天你们就启程,前往三神谷,后续之事,我帮你们善后……”
停顿了下,又听大守正说道:“条件只有一个,不要告诉他,本座跟他交过手!记住,他来延寿净地借住一夜,但本座压根没见过他!”
“好。”
陆公抚须说道:“你被他一刀砍翻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大守正面色愈发难看,正要拂袖而去,却发现自己穿的短衫,于是更加郁闷了。
等着他离开之后,才见得陆公偏过头,朝着吕堂和林磊,出声说来。
“所以,今后面对长辈切磋时,不要学无常,总是一刀了结,实在太伤人心。”
“上次一刀,把徐鼎业砍得心气全丧。”
“这次一刀,大守正估计要郁闷三年。”
“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来回打几个回合,至少面子上,好看一些。”
陆公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照林焰的性子,老夫是说不动了,你们两个,要铭记于心。”
吕堂和林磊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才听得吕堂闷声道:“您老人家不觉得,这番话跟我们说,是对牛弹琴?”
“我倒是很想一刀,就了结对手,也没这能耐啊。”
“……”
陆公却忽然笑了声,意味深长,道:“以后指不定,能有这个本事!”
他这样想来,看向遥远的方向,缓缓说道:“三神谷,老夫忍耐很久了!”